蘇西壽司

對抗寵物最前線

說：妳要我還是要牠？

天氣清朗的早晨。

春暖花開的季節中，舒適的氣溫讓人的心情足以保持愉悅。

男人拎著黑色背包，在踏進動物醫院後，一路走進櫃檯，邊順手按下了答錄機。

「嗶」一聲，答錄機開始運作。

「哈囉，早安，天氣好嗎？學長，你今天一定要記得幫麥當勞打預防針喔，

不然的話……我就叫牠咬你屁股！聽到了嗎？小麥？你好嗎？我好想你喔……」

爽朗的聲音迴響在小小的診所內，同事在一旁聽得很清楚。忍不住笑他：

「好妙的留言，你女朋友？」真想看她怎麼隔著電話放狗咬人。

「才不是，是讀獸醫系的學妹。”牠”的主人。」

他從籠子裡抓出尾巴拼命揮舞的小狗，然後放到行刑台上細細觀察，

佈滿黃色毛髮的小麥兩隻前腳巴在他的右手臂上，似乎感應到答錄機傳來的女性嗓聲，忍不住吠了兩聲。

「小麥？不是你的狗？」

「嗯？不是。學妹去參加國外研討營，託我照顧的。」

他熟練的拉開櫃子的抽屜，拿出新的針筒，然後不知道為何，

一臉很高興的看著診療台上的小肥狗，然後隱約地露出了嘿嘿嘿的邪惡表情。

同事倒是臉露恍然大悟的神色：

「難怪喔，我就在想你這正經八百的書呆子怎麼會取麥當勞這種怪名字……

怪不得，怪不得……」

他差點把針頭戳向同事的手。

小麥的頭朝他頂了過來，他拍拍小麥安撫牠，然後專心幫牠打了預防針。

第一次遇見學妹，是在學校的騎樓下。

那時正在實習的他，突然有事要回學校一趟。

經過小巷子，還沒走到學校門口，看見有個男人抱著紙箱，偷偷摸摸的，

看樣子似乎是要丟掉狗，正好被他遠遠撞見。

他大喊一聲，那句「嘿，你要幹什麼？」讓那個男人頭低的更厲害，

他拔腿追了上去，那人竟然丟下紙箱跑了，掠過幾條更狹小的巷子，

他在後頭追丟了人，心想，算了吧，就算逮到那個不負責任的飼主，

他如果不是真心要養動物，肯定還會再丟。

於是他只好循著原路回到巷子裡，望見那個打翻的紙箱中，

也滾出了一隻可愛的小狗，瘦弱的身影從他拼命撐起身體的肥短四肢

更顯得嬌小可愛，

從紙箱中探出來的頭，小巧的黑色鼻頭與圓滾滾的眼睛，

簡直可愛到令人想要噴鼻血。

很多人誤以為他的不苟言笑是一種冷漠，

事實上，他需要藉由這樣的表現來掩飾自己容易心軟的激動。

就在他佇立紙箱旁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學妹就出現了。

「喂！你！混帳傢伙，你幹嘛？要丟狗嗎？你不知道生命是很珍貴的嗎？

要養狗就要負起責任照顧啊！王八蛋！敢隨便丟狗不想活了是不是？」

衝動的學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朝他攻擊，手腳並用差點踢中他跨下。

「臭女人！妳腦子不正常啊？」

超級不愉快的經驗伴隨著小腿骨的疼痛，他邊忍著痛

還要邊忙著大吼大叫解釋他不是要丟狗，

這才減緩了那瘋女人的攻勢。

在那雙犀利又漂亮的眼睛監督下，

他忍氣吞聲拐著腳，再度將裝著小狗的紙箱暫時抱回實習診所養。

後來，就再也沒碰到那個瘋女人了。

他們之間的樑子可結大了！

老天保佑，最好不要在路上讓他碰到那個只會歇斯底里的瘋女人，

要不然……他一定要掐死她，想著想著的同時，雙手不自覺的狠狠捏緊，

貓咪慘叫了一聲。

但緣分總是很奇妙的。

某天晚上，實習的診所正要關門，

他最後一個離開診所，打包好了隨身物品，在等待鐵門即將拉上的那一剎那，

只見一個女人手中抱著小狗瘋狂的從路的盡頭一路奔跑而來，

臉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在深夜的街道上，哭喊聲簡直像是被遺棄的小狗。

「嗚……小麥要死了……嗚……快救救牠……」

嘖嘖嘖，這女人每次出現在他眼前的方式表情誇張的都跟鬼沒啥兩樣。

但是。

那一夜，他卻看見了她善良的心。

小麥獲救的隔天，他永遠忘不了學妹抱著他大哭又大笑的情景。

真是一個很純真的女人。

一個純真的，好女人。

後來，他結束了實習的身分，正式成為了動物醫院的新任醫師，

學妹總是會不定時帶著小麥來診所找他。

直到暑假的研習營之前。

(待續)